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施先生:

     《告诉他们,我乘白鹤去了》
        李珺睿导演,苏童小说改编,入围2012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地平线单元,记得得当年金狮奖的是金基德的《圣殇》。

        死生大事矣。我国称礼仪之邦,对死后种种仪式的态度,也是如承大祭如见大宾,这种风俗民间尤甚。棺材用大红漆漆好,还要画上引渡亡人的仙鹤。人死了,就由仙鹤接了去,再不住人间。
        老马就是画棺材的,仙鹤的样子,他闭着眼睛都能画。
        但他没办法躺进自己的棺材里了。政府实行火葬政策,所有死了的老人,都要拉去西关烧掉,变成一阵烟。
        老马不想变成烟,人死了就要睡棺材,半路夭折的年轻人,才会被送去火化。多少年都是这样,怎么就要改呢?
        他总是看到水塘旁的白鹤,那是来接他的,他想乘白鹤飞到天上去。
        但儿子女儿都看不见白鹤,要是老马死了,他们会把他送去西关。
        他还能听到地息,儿子女儿听不见,他问小孙子智娃,智娃也听不见。除了他没人能听见,土地的叹息。
      「我养了他们几十年,他们要把我变成一阵烟。」
        入土才能为安。
        智娃说他有办法。
        老马带着智娃和孙女苗苗来到水塘边的大树下,智娃挖了个坑,把爷爷埋了。
        智娃隔着土堆说:爷爷,再埋你就透不过气啦。
        老马的声音传出来:再埋一锨。告诉他们,我乘白鹤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 故事就是这样的故事,永远叹息的大地一定见过更多,《圣经》里说: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。要说一百分钟里讲了些什么,不过是生之寂寞,死之无可奈何。
        评论中批评之声集中于平淡的镜头,非专业演员的表演,小河的配乐太个人风格明显,还有人说没有拍出苏童原作的讽刺荒诞。
        开始看的时候,我也觉得这部电影能够拍的更好。剧本本来就出彩,随便找个大导来,保证更煽情,更尖锐,更触动。
       看完我觉得,这就够了。有骨有血有肉,还想着要副好皮相,是人的贪心。

        电影并不是想要讽刺或者是控诉,更多想表达出的是对死亡的反思。至于对没有表现出原作荒诞性的指责,加缪说过“一个人在静观,而另一个人在挖他的坟墓,怎么能把人们与他们的荒谬性分开呢?”对死亡做如此冷静的旁观尚不能称之为荒诞,有的人是生活在达利的画里吗。
        像透过一个扭曲的镜子的两个面,我想到小说《河的第三岸》中的父亲。突然一天,他决定生活在一条小船上,在河流中游荡。也真的就一生再没下过船。
        父亲和老马,生死执着。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这份执着的回报是他们都获得了平静。
        剩下的人呢?
        “终有一天,他会精疲力竭,只好让小船翻掉,或者听任河水把小船冲走,直到船内积水过多而沉入滚滚不停的潜流之中。这件事沉沉地压在我心上,他在河上漂泊,我被永远地剥夺了宁静。”
        活在世俗里,越挣扎越痛苦,越痛苦越挣扎。无处告解。还害怕听见有声音说,告诉他们,我乘白鹤去了。不管这声音是从何处响起。
        那就这样吧。太阳还是每天都出来,每天都温暖着我们的身骨。归根结蒂,“若没有对生之绝望,就不会有对生之爱。”

        虽然我们多数人,都要过平淡乏味苦痛挣扎的一生。但说不定哪天,天气正好,太阳明亮得让人想无端叹气,一抬头,就看见白鹤飞过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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